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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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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導

“殿下, 太後娘娘連番動作,在民間聲望飆升,下面人意見很大, 吾怕是要壓不住了。”

薛紹近日被太後的一套連招打的眼花繚亂,下面人那些蠢蠢欲動想造反的心再掀波瀾, 他實在沒招了,連夜上門找福王討個主意。

秋東丁點兒不急, 還有閑心欣賞歌舞,夜色朦朧中的歌舞另有一番韻味, 他徐徐道:

“勿急, 且還在吾掌控之中。”

薛紹哪能不急,為了安撫那些人,他這兩日滿洛陽城各家跑,嗓子都快冒煙兒了,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:

“您確定嗎?”

秋東斜睨他一眼,用雲淡風輕的語氣,告訴薛紹一個驚天大秘密:

“莫慌, 傅游藝與武承嗣那邊,也有吾安排的人手。”

薛紹眨眨眼, 再眨眨眼, 不確定的問:

“與吾一樣的人手?”

他的意思是, 給對面安排的是小嘍啰, 還是他這樣說話有一定分量, 甚至在關鍵位置有決策權之人。畢竟二者天差地別。

秋東送給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:

“自然!”

小嘍啰值當他在薛紹面前大張旗鼓的講出來嗎森*晚*整*理?那種用點錢就能收買的角色, 隨時都會倒戈相向, 跌份兒!

“那殿下的意思呢?”

“順其自然,叫他們鬧上一鬧, 情緒總要有個出口,也好叫雙方對自己的實力有更清楚的了解。”

那些成天嚷嚷著要造反,要擁立陛下,實際上除了搖旗吶喊屁用沒有的攪屎棍,也該讓他們清醒一下才好,免得薛紹將人保護的太好,以至於對自身實力毫無自知之明。

這下薛紹徹底不急了,端起茶盞,咕嘟咕嘟灌下去,一抹嘴,長出口氣,瞬間恢覆貴公子氣質,斜倚在榻上欣賞起歌舞。

就是吧,沒半刻鐘便打起了小呼嚕。

秋東擺手,歌舞停歇。來臣拿來錦被輕輕蓋在駙馬身上,留兩個人在跟前伺候,秋東腳步輕松的離開。

他對薛紹說的是真心話,在朝堂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地方,一味地保護並非好事,適當的經歷一些事,才能有所成長。

去鬥爭,去廝殺,去搶奪,才是生存之道。

於是,在秋東的默許下,雙方的爭鬥從暗地裏發展到明面上,也算各有輸贏。

直到這年九月,以侍禦史傅游藝為代表,率領關中百姓九百人,上表朝廷,請求武太後稱帝。*

這九百人的出生地——關中,是極為關鍵的一點,李唐宗室多來自關隴集團,如今關中百姓願意支持武太後稱帝,正面表明李唐老窩被武太後策反。

於宗室而言,堪稱後院起火,被宗族背刺。

同時,還有來自百官,外戚,僧尼,道士的上書,紛紛請求武太後稱帝。*

對此,薛紹的看法是:

“宗室能說得上話的全關在大理寺,否則裏頭增加宗室的一份兒,才顯得更有分量。當然了,四夷酋長沒有摻和其中,還算他們明事理,知道您最厭煩甚麽。”

那可不,自打秋東打下突厥和吐蕃後,契丹等部徹底縮起來,向朝廷稱臣。當然,他們怕的是秋東這個鎮國大將軍,而非武太後。

因而沒必要摻和到武太後稱帝一事中。

也是因此,請求武太後稱帝的隊伍,缺了些分量。

但對武太後而言,有這些也足夠了,只要她那個如今連她都看不透的幺兒出來鬧幺蛾子的話。

但這種事不可能大喇喇講出來,誰也不會明目張膽說吾支持你登基,亦或者吾堅決反對你登基。都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,知道彼此心意就好。

不過稱帝這種事講究個三辭三讓,不可能下面人一請求,她就急不可耐的答應,顯得她多心急似的,將來史書上也不好聽。

即便事實如此,但該有的姿態也要擺出來,好叫天下人知道,是旁人求著她稱帝的,可不是她自己想的。

戲臺子已然搭起來,角兒們該粉墨登場啦。

靈山寺中,秋東讓來臣添了香油錢,和李旦走在梵音裊裊的竹林中。

李旦一身素服,袖口都磨的起毛邊兒了,整個人倒是比往日裏更多了幾分灑脫,背著手走了一段兒,他對秋東道:

“做皇帝非吾所願,局勢發展到如今亦非吾所願,在吾看來,當今天下,只有阿弟你能阻止阿娘稱帝,但依照吾對你的了解,你只會選擇順勢而為,而非與阿娘對著幹。”

秋東不否認這一點,他說:

“與阿娘對著幹,會死很多人。一旦阿娘發現兒子們全是她稱帝路上的絆腳石,那她會毫不留情的剔除。

遠在廬陵的三兄會死,四兄你也會死,關在大理寺的宗室會死,還有站在我們這邊的朝臣也會死。”

他不可能保住所有人。

李旦表示理解,這和他所想沒甚出入。

但秋東又說:

“站在李唐宗室的立場上,我們這般考量沒有問題,但站在這個天下的統治者立場上,不論是支持李唐宗室之人,還是支持阿娘之人,都是我大唐子民,都是我大唐朝臣。

減少不必要的犧牲,是我們本就該為這個天下做的。”

李旦一怔,他停下腳步,對秋東道:

“其實,阿弟你才是最該坐上那個位置之人,你比吾與三兄,都更多了一份帝王之心。”

秋東笑而不語。

難道當年太祖父他老人家,不知道祖父才是更適合做大唐皇帝的人選嗎?那他為何堅持選擇隱太子李建成呢?

李旦也知道他說了句傻話,背著手緩緩前行,繼而道:

“吾知道你今日來所為何事,放心吧,吾沒事。吾覺得這樣也挺好,滿足阿娘的心願,大家都解脫了。”

為了證明他的話,李旦直接從袖口掏出一份折子給秋東看:

“這是吾連夜寫的,改了三次,請阿娘稱帝。”

秋東見他神色不似勉強,放下心來。

想說什麽,搖搖頭,又咽了下去。

四兄覺得只要滿足阿娘稱帝的心願,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脫,這種想法多幼稚吶!

古來哪個帝王但凡沾染至高無上的權利,還能安居一隅,滿足現狀?阿娘也是皇帝,也不會例外。

但這話不適合講給如今的李旦聽。

於是秋東重重的拍拍他肩膀,留下一句“有事叫人給吾送信”便返回洛陽。

只要李旦自己不覺得為難,秋東萬事都隨他去。

隔日,皇帝李旦的折子送到太後手中。

太後留中不發,表示她“愧不敢當天下之重任”。

這已然是除卻關中百姓外的第二回合。

緊接著,群臣奏稱“鳳集上陽宮,赤雀見朝堂”。*

到了第三回合,這次太後再沒有推拒,而是允了群臣所請,登上則天樓,大赦天下,正式稱帝。

同時,改國號為周,改元天授,天授元年自此開始。

群臣為其上尊號“聖神皇帝”。*

總之她自稱彌勒佛化身,一路走來也少不了宗教色彩,神神鬼鬼的事沒少做,這個尊號,相得益彰。

武太後既然登基了,那很多事都要跟著改一改。

首當其沖的,就是李旦這個皇帝。

自此李旦改成武姓,降為皇嗣,居住太子東宮,一切待遇同太子規格,其長子李成器從太子降為皇孫。*

並為李旦賜名為輪,武輪。*

聽這名字,秋東都替李旦感到磕磣。

輪,啥意思吶!

李旦倒是看的開,反過來勸秋東:

“改就改吧,吾還是吾,沒甚麽不同。不過東宮那地方吾是不打算去住的,這靈山寺就挺好,吾繼續在此為大周百姓祈福,此事還要麻煩阿弟與陛下說說啦。”

秋東斜眼撇他:

“你倒是適應的好。”

出口就是大周,從娘娘到陛下,改口絲滑的很。

李旦苦笑:

“約莫是心裏想了千萬遍,終於成為現實後,便早早習慣了。”

解決了李旦這個頭號大麻煩,陛下又下令:

“以洛陽為神都,長安為副都,去除李唐宗室屬籍。”*

得,從此往後,李唐宗室再也享受不到以往宗室的種種優待了,好比每月能從朝廷領取的俸祿,出仕可以直接任命七品及以上官職等等皇親國戚該有的待遇。

盡管那些人基本上全被關在大理寺,本也享受不到什麽。

同時,她還下令:

“旗幟顏色改為尚赤”。*

秋東都感到牙疼,上回攻打突厥時,才改的赤金,上下統一換的服飾,才幾年,又換,不嫌費錢吶!

但是,與接下來的詔令相比,這都不算甚麽,因為陛下直接下令:

“在神都洛陽為武姓立七廟。”*

這沒什麽,哪個做個皇帝的,都會追封其祖先為皇帝,陛下一口氣封她的兄長武元慶,武元爽,堂伯父極其一眾兄弟,侄子,侄孫們十幾人做王爺,朝臣都捏著鼻子認了。

就連武承嗣那種溜須拍馬,殘害忠良的玩意兒,都能做魏王,食邑千戶呢,其他人有什麽不能忍的?

就是陛下叫侄子武承嗣監修國史這事兒吧,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吶!武承嗣監修國史,那史書將來還能看嗎?關於陛下的一切,還有一句實話嗎?

此事群臣表現出了強烈的反對態度。

這段時日,秋東刻意低調,盡量不讓人想起他,不給武太後的稱帝之路增加難點,算是武太後沒有過分為難大理寺中宗室之人,沒有大肆殘殺支持李唐宗室朝臣的讓步。

他的舉動,使得不少朝臣認為他如今是兩邊都不站,高高掛起那類人。

為此,秋東受到了不少非議。

“哼,那些人知道個甚麽,一天到晚吃飽了只會瞎嚷嚷,高談闊論好像比誰都懂如今的朝政,放到外面連一個州縣都治理不好!”

太平挺著孕肚,坐在暖閣中,與阿弟和丈夫一道兒吃撥霞供,不滿道。

在秋東的示意下,她如今跟著丈夫薛紹,也接觸了不少外面的事,知道有些人能當官兒,能站在朝堂上還沒被阿娘砍頭,完全是因為出身好,與他自身的能力沒有半點關系。

薛紹給她夾了一筷子新鮮的魚肉,見她吃下去並未有想吐的樣子,才松了口氣,轉頭對秋東道:

“魏王武承嗣近日上躥下跳,與令鳳閣舍人張嘉福等人來往密切,傳聞他曾在陛下耳邊進言,請陛下加尊號為金輪聖神皇帝,吃相如此難看,怕是所圖甚大。”

秋東從來臣手上,將庖廚新制的櫻桃奶酪拿給阿姐,感到杯壁是溫熱的,這才放心叫她食用,轉而對兩人道:

“還能為了甚麽?不過是盯上了太子之位罷了。”

太平輕呵一聲:

“就他?太子?給大兄和二兄提鞋都不配!三兄是窩囊了些,但也只對阿娘窩囊,可從不對薛懷義那種人卑躬屈膝。四兄瞧著沒出息,但他也從沒做出殘害忠良之事。

再說了,四兄丟了皇位,阿娘將太子之位補給他,有四兄在那兒頂著,他武承嗣憑甚麽?”

薛紹也很難接受,放下筷子,皺眉道:

“李唐江山,決不能世世代代為武姓人所取代!”

出一個武太後,武皇帝,已經是李唐的恥辱了,除非李家人死絕了,否則皇位絕不可能繼續交到武家人手裏。

秋東見兩人怒氣沖沖,好似馬上就要出門弄死武承嗣一般,好笑道:

“阿娘不會同意的,她又不傻。”

即便她真的屬意武承嗣繼承皇位,那也要想想他這個鎮國大將軍同不同意。

兩人一想也是,這才又安心下來,靜等著瞧武承嗣這戲怎麽唱下去。

果然,不出兩月,便有個名王慶之的洛陽百姓,糾集了幾百民眾,詣闕上表。

道:“神不歆非類,民不祀非族”,請陛下廢除武輪的太子身份,轉而改立武承嗣為太子。*

薛紹叫人暗中查訪,然後告訴秋東:

“那王慶之背後之人,乃武承嗣的親信張嘉福,事情果然不出殿下所料。”

秋東覺得能猜中這種事,屬實沒甚可驕傲的,武承嗣志大才疏,空有野心,手腕平平,只能模仿武太後稱帝的路子,想出如此法子。

可武太後暗中叫人請命,是為了她稱帝鋪路,她當然樂意之至。

但武承嗣來這一招,跟陛下商量過嗎?問過陛下的意見嗎?

這與直接逼迫陛下立他為太子有甚麽區別?

能討得了好才怪!

“朝中反應如何?”秋東問。

“宰相岑長倩與格輔元公開反對並斥責了武承嗣。”

秋東手指敲在桌案上,語氣稱得上輕快,他道:

“叫鳳閣侍郎李昭德帶人,在上陽宮前,將王慶之杖斃。”

“另外,帶上本王的親兵,便說是本王的意思,請魏王殿下現場觀刑。”

薛紹一驚,遲疑道:

“殿下不是說,陛下不會允許武承嗣如此荒唐的請求嗎?”

秋東面色瞧不出喜怒,語氣卻帶著涼絲絲的味道:

“是,陛下心底不會同意,可不影響她利用這件事,繼續打壓支持四兄的朝臣,若吾不出面管此事,宰相岑長倩與格輔元很快就要攜手在獄中大罵武承嗣了。”

薛紹沈默,竟覺得殿下說的十分有理,找不到反駁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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